第十九章 反叛者之支配
狂徒奔走。
如果要用一个词形容阿兹特克人的城市环境的话，这个词可谓是最贴切的了。
你总是能看到人们一直在奔走着，碰撞着。并非是生活的快节奏，而是人心的狂躁。不断发起的战争，每天都要献上祭品的宗教，混乱不统一的自然法都在无形之中使阿兹特克人对生命的存在意义产生了怀疑，除了少数智者之外，其余的愚民们都只是浑浑噩噩的活着，追求简单而易逝的快感。
本应是这样的。
但是纳纳华特和蒂雅露卡一路走来，所遇到的人们简直颠覆了他对自己子民们的认知。
他们遇到熟人便会含着微笑打招呼，一个人跌倒了会有人立刻去搀扶而不是劫掠他的财产；他们的行动缓慢而稳定，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辉。
只是这光辉对于纳纳华特来说未免也太过刺眼了。
无法理解其原理，无法融入其中。
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的愉悦和幸福。
自己费劲千辛万苦也要寻求的理想乡竟就这样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眼前，纳纳华特的理想却有一丝崩溃的迹象。
因为他们无比接近，但是的的确确有着某些不同。就是这一丝微妙的、纳纳华特未曾寻找到的不同，这完美的理想乡却洋溢着某种丑恶的东西。
“……为什么？”
完全不了解，纳纳华特只好回头不解的问向蒂雅露卡。
“什么为什么？”蒂雅露卡反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幸福么？”
纳纳华特点头承认：“没错，这简直就是异常——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得到，却这么愉悦；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却这么幸福；明明灵魂污垢不堪却如此彬彬有礼。如果按照在下的想法来看，这里无疑是异常的。”
“你确定不是因为你的嫉妒吗？遍寻理想而未果，暮然回首，却发现当初所想的理想乡就在如此触手可及的地方。这样的话，或多或少会为自己而悲伤吧？”
蒂雅露卡有些尖利刻薄的话让纳纳华特愣愣的思考着。
然后他非常肯定的摇了摇头：“不，肯定不是。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在下的确会先对自己产生怀疑没错，但是在下肯定不会迁怒与他人，而是欣慰的将自己的神庙建设在这里。就算没有人朝拜，能静静的看着他们生活也是一种享受。”
蒂雅露卡默不作声，只是看着纳纳华特失神的看着这座充满诡异气氛的城市。
“但是，也许是错觉……不，不可能是错觉。太明显了，这座城市有一种违和感，好像宗法、秩序统统消亡殆尽一般。”
就是这句话！蒂雅露卡嘿嘿一笑，可算等到这句话了。
“那么，”她顺理成章的开口，“你想知道，为什么你会感觉到这种违和感么？”
“在下确实不知，请赐教。”
纳纳华特非常谦虚的低下了头。
蒂雅露卡昏黄色的目光注视着这座表象非常繁华的城市，露出了一个完全不加掩饰的恶质微笑：“这座城市啊，刚刚迎来了一场叛乱呢。”
“叛乱？那他们为何……”
纳纳华特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睛瞪大，嘴巴微微张开：“莫非——”
“没错，正如你想象的一样，他们就是这座城市的反叛者。”
蒂雅露卡残酷的话语肯定了纳纳华特心中的想法。
“怎么可以……明明是作乱者！他们怎么有胆量继续生活在这里！”纳纳华特几乎涨红了脸。
就算神职再废物，就算神力再弱小，纳纳华特毕竟也是生活在秩序严明的神权社会里，和普通的王权社会不同，如果神不允许政权更替的话可是会直接下界干涉的。
无论人类如何抵抗，一定无法战胜神明——这个是大前提。就算这里是神代，顶尖的神代术士和施法者也不可能战胜神明，毕竟神明的对魔力可不是说着玩的。也就是说，在这种货真价实的【君权神授】的保证下，君权在国内的稳定性已经到了一个极致。
也正因为如此，纳纳华特才会对叛乱这种行为感到如此的愤怒和讶异，正如一个第一次见到凌虐弱小的孩子一般。
也许还有淡淡的恐惧也说不定。
“不不不，他们当然不需要逃离这里，因为他们成功了。这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新生活，自然无比的幸福。而仅仅为了生存而反叛的他们自然也是无辜的，按照你的理论，他们也算是正义的呢。”
“怎么可能——”
纳纳华特就像窒息的鱼一般瞪着眼睛。
“怎么不可能？”蒂雅露卡反问道，“你觉得，反叛的理由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因为这群暴民不满既定的秩序啊。”
“那么，他们为何不满呢？”
“当然是——”
纳纳华特的声音戛然而止。
是啊，如果说秩序完善的话为何会被这么多人抵触呢？
不是一个人，不是十个人，也不是一百人、一千人，而是一座城市，乃至许多城市的人。
而且纳纳华特自己心里也有数，阿兹特克人没有成典籍的法典，所谓的秩序也只是祭司们自由解释的自然法，甚至可以说一个人一个解释，而没有接受过教育的底层人民们一旦出了事则只能凭运气决定自己的下场。
换句话说来说，就是下层人民完全没有决定自己命运的权利。
“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
越说声音越小，但是纳纳华特明显还是有些不服，赤红色的眼中昏黄色的光芒隐隐跃动着。
“其实你心中也有怀疑了吧？”蒂雅露卡温柔的看着纳纳华特，“如果烟雾镜真的是正确的，为何正义还要寻找？”
“是的，没错——甚至可以说，正是如此。在下正对感到迷茫。”
纳纳华特诚实的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渴求解答的想法逐渐沸腾着，他不自主的用企盼的目光注视起了蒂雅露卡。
“还记得我说过吧，为了多数人，你是否可以牺牲少数人。你当时的答案是‘如果多数人那边是正义的，我自然下的去手’没错吧？那好，我就告诉你他们为何要叛乱——”
打破你所有的妄想！
“天神暴虐，君主愚钝。他们不顾底层人民真正的、简单的追求，渴求着无稽的愉悦和混乱，四处挑起战争。”
绝望吧，绝望吧，绝望吧，绝望吧，绝望吧！
“人民食无得饱，居无得安，时时要恐惧于将要抵达的战争。那愚蠢而暴虐的战争之神取走了祭品，取走了战士的生命。取走了无辜之人的父亲、丈夫和儿子的生命，也取走了她们对生活的期待，对光明和善良的渴望。”
放弃对秩序的坚持，放弃对传统的固执，放弃对王座的畏惧——
“然而，这就是你要寻找的正义吗？乌鸦悲鸣，狂徒奔走，无论是哪个城市也不得安宁，无论是哪条冤魂也不得超生，这就是你要坚持的正义吗？盲目而愚蠢的贡献着祭品，编织着可畏的神话，可怕的神明形象——如果这样做就能让你看到正义的光辉，你就继续坚持下去吧！”
——投身于无尽的混乱吧！好好的看着这个世界，放弃身为个体的坚持吧！
“这就是你要的正义的光辉？即使这世界浑噩不堪，你也要将头深深埋到土中，将自己的头颅置于大地母神的颚牙之中来逃避真实？睁开眼吧！好好看看吧！你所坚持的正义，前方的敌人到底是谁！是倒下的？还是在王座之上与各方为敌者！”
【真实者看到了真相，真实者发现这世界是个骗局，真实者超越了善恶，来到了万物归一者面前，聆听世界的真实——】
心中震动，完全无法思考的纳纳华特模模糊糊之间听到了心中神秘的声音响起。
也许是错觉，也许是直觉——谁知道呢？
总之，纳纳华特莫名的在心中燃起了一团火焰，以热血为油，以狂热为种。
无数的声音在心中慢慢出现，并不断回响。蒂雅露卡身上浓郁的玫瑰花香仿佛带着热量扑面而来，纳纳华特感觉自己置身于花的海洋。
“睁开眼吧！纳纳华特，睁开眼看看呐！看看这世界！”
“看看这世界！到底谁是错的？！”
谁是错的？
那答案只有一个——
“没错，所有人都没有错，”纳纳华特眼中的赤红完全转化成了神秘美丽的昏黄色，他静静的回答着，语气平静却充满着令人狂热的感染力，“既然，那错的不就是世界吗？”
“这世界发病了！羽蛇神冕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完全没有用自谦词，此时的纳纳华特感觉自己充满了一种莫名的自信。
不，与其说是自信那种浅薄的东西，不如说那是骄傲。
“请您推翻万恶的烟雾镜的混乱统治吧！我心中的直觉感觉到了，只有您才能带给人们幸福！我将说服四百余位低等神明支持您！凡阻碍您的，皆为我等毕生死敌！”
“——请您应许吧！”
“……”
蒂雅露卡愣愣的看着纳纳华特。
……是不是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咱给他的转化仪式只有一半，他不是应该直接被我吞掉吗喂？！
为啥突然被成功转化成了邪神啊喂！
——————
6０００推荐的加更，还有几章差不多阿兹特克神话篇就要结束了。（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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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完全不了解，纳纳华特只好回头不解的问向蒂雅露卡。
“什么为什么？”蒂雅露卡反问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幸福么？”
纳纳华特点头承认：“没错，这简直就是异常——他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得到，却这么愉悦；明明自己什么也没有，却这么幸福；明明灵魂污垢不堪却如此彬彬有礼。如果按照在下的想法来看，这里无疑是异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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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乱？那他们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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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不可能？”蒂雅露卡反问道，“你觉得，反叛的理由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因为这群暴民不满既定的秩序啊。”
“那么，他们为何不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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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食无得饱，居无得安，时时要恐惧于将要抵达的战争。那愚蠢而暴虐的战争之神取走了祭品，取走了战士的生命。取走了无辜之人的父亲、丈夫和儿子的生命，也取走了她们对生活的期待，对光明和善良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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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吧！纳纳华特，睁开眼看看呐！看看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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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世界发病了！羽蛇神冕下，我需要你的帮助！”
完全没有用自谦词，此时的纳纳华特感觉自己充满了一种莫名的自信。
不，与其说是自信那种浅薄的东西，不如说那是骄傲。
“请您推翻万恶的烟雾镜的混乱统治吧！我心中的直觉感觉到了，只有您才能带给人们幸福！我将说服四百余位低等神明支持您！凡阻碍您的，皆为我等毕生死敌！”
“——请您应许吧！”
“……”
蒂雅露卡愣愣的看着纳纳华特。
……是不是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咱给他的转化仪式只有一半，他不是应该直接被我吞掉吗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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