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独发_5_东宫娇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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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_5

  两个人胡闹了一会儿,秦德泽担心她碰到伤口,也不敢大动作,待坐下看景的时候,小姑娘衣衫整齐的抱揽她的凭几,一旁的太子爷打着团扇,替她驱风消汗。

  天气热,湖里的鹭鸶鸟都不愿意展翅,蹲在英石假山的阴凉处,漆黑的喙与阴凉融为一体,两根皂白的翎羽在风中摇曳,伴着氤氲荡漾的水声,好不惬意。

  清荷偷偷伸手,拨开水花,要去泼不远处在骄阳下怒放的荷花。

  粉瓣金蕊,宝象纹勾勒,几只鱼儿绕着莲茎游弋。

  秦德泽拿扇嗔她:“好生生的,你又沾水。”男人唠叨起来,也最爱往事碎碎,“太医不知道交代多少次,你在养伤,不得沾冷的寒的,天气虽炎,但窗前阴凉晒不到的地方,阴冷侵骨。”

  “那鱼要吃花瓣,我还要看,不泼它一下,明儿就啃秃了……”

  “借口!”秦德泽冷着脸,诘责道:“贪玩还要赖鱼,换药的时候又要哭鼻子喊疼,身子是自己的,你不好好爱惜,难不成还指望旁人替你?”

  “您离我这么近,伸手护我不就得了?”声音越渐消弱。

  眼看着小姑娘脑袋垂下,他自知说的重了,放缓语气哄劝:“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本宫只就是担心。”

  孩提时她就顽皮的很,少师常在东宫,她一个小主子就差无法无天的翘尾巴,后来府里下人疏忽,爬书架砸了脚。

  他那时正向往宫外,跟着少师回家,小姑娘一身新荷初绽襦裙,不挽披帛,顶着两个荷花苞发髻,上缀银铃华簪,腕子上的藕节镯丁丁作响,一只脚包的跟粽子似的,一蹦一跳的出来迎人。

  身后的奴仆张臂要护,她不停反躲,没等少师跑至近前,小姑娘脚下虚滑,荷花缩成了团子,从楼梯上滚落下来。

  那会儿他新降户部,适逢熟络程式,初习为君之道,接触的都是沉稳老臣,便是年纪小,旁人在他跟前也不敢落拓散漫,头一次见面就失仪的人,她是头一个。

  失仪的小姑娘不光毫无形象,被少师扶起来后,还恶人先声,仰着脖子质问他:“你离我这么近,为什么不伸手护我!”

  稚气未脱,带着纵容出来的一身娇气。

  最后还是少师从怀里掏出买回的糖人,才哄得小姑娘眉开眼笑。

  看着面前俯首不语的小人儿,秦德泽五下生亏,不该凶她的。

  “生气了?”

  无人应声。

  “本宫错了,本宫跟你认错,好不好?”

  四下沉静。

  他神情慌乱,伸手去抬她的颌,小姑娘眉眼弯弯,肩膀一耸一耸的憋着笑,被他瞧见,瞬间破功。

  支着凭几道:“您怎么跟我爹爹似的,絮絮叨叨个没完。”

  秦德泽羞臊着憋出了道歉的话,小坏蛋竟是骗人。

  当即黑着脸,丢下手里的团扇,起身出去。

  清荷愁绪无措,不消须臾,又见他人回来了。

  身后跟着的四五个小太监,手里捧着四方承盘,上置笔墨纸砚,那方小桌格外的眼熟,是月前她专程用来在榻上写小字用的。

  “殿下,这是……?”

  秦德泽露齿一笑,“本宫记得钟奉仪一手蝇头细书极为精妙,刚巧近日本宫整理了一些典籍,钟奉仪大伤未愈,不得动弹,恰能帮忙抄录重著。”

  青天|白日,当头一击打下,望过那半人高的一摞书籍,清荷勉强维持面上的笑颜,讨好的拉扯他的一角,把人拽到身边,心怀期待。

  小心问道:“殿下,奴婢现在认错道歉,算晚么?”

  “你要认错?”

  “嗯!”小姑娘狠狠点头,“都是奴婢年纪轻,不知分寸,得罪了殿下,望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次吧!”

  秦德泽伸手揉了揉她的发,温柔道:“道歉本宫听了,但是这记性必须得长。”

  他敛起笑容,勾勾指头:“把东西给奉仪放好,本宫亲自监工,抄不完,不给吃饭。”清荷肩头的刀伤未愈,手指又磨破了。

  太子说话算话,执行起来铁面无情。

  任她求饶服软,愣是映着灯,看她抄了大半,后来是听她肚子咕咕作响,才大发慈悲的饶了她。

  小字耗眼,写的又急,搁下笔就发现,她小指抵笔之处,高高肿起,明晃晃的渗出血丝,食指关节也发红。

  十指连心,包扎好了,清荷翘着手指,让人把库里的古琴琵琶都拿出来,泣泣艾艾的抱怨,说什么日后再也不摸这些了。

  秦德泽睨视,“刘院首说话那会儿,本宫在门外听着呢。”

  红肿了是不假,只是她肤娇肉嫩,疏于提笔,力道不均而已,还说日后写多了,自然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她为了撒娇逃避惩罚,连故意受伤这种法子都能想到,平日里也是惯得很了。

  被拆穿,清荷缩着脑袋,道:“我新伤旧痕的,您也不说可怜点儿。”

  秦德泽看她一眼,扭头从身后彭嘉福身上撤下荷包,掷到她的怀里:“本宫最疼你了,都赏你,好好养伤。”

  沉甸甸的钱袋子抱在怀里,看着消失在门口的衣角,清荷长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挤了个假笑,安慰自己:打不过,忍了,忍了。

  入了中伏,天气越渐炎热,连西暖阁的那几株紫荆藤上的鸣蝉都变得喑哑,嘹长一声:吱——

  再开口,非得等到日薄西山,漫天云霞的时候。

  清荷住在毗邻离主殿的偏室,窗子开的明亮,此处原本是做太子爷歇脚书房用的,当初建造之时,地龙、风井都是比照着主殿规格。

  便是敞开了窗子,歪在软榻上看书习字,也比旁处要清凉的多。

  廊子下面有宫女过来来,立于门外,也不进屋,小声请示道:“主子,这会儿用膳么?”

  清荷抬头望了望院子里的大太阳,杉木围栏上的涂着红漆,与擎柱掩映一色,被阳光照晒到的地方,折射出光点,白晃晃的刺眼。

  她吩咐在一旁伺候的小宫女锦岫:“去值守掌事那里问问,殿下今日在哪里用膳?”

  没多会儿,锦岫回来禀报:“说是太和殿留善,让主子自行安排。”

  清荷眼前一亮,确认道:“殿下在圣上那儿?”

  “是的。”锦岫低头,又转述起彭总管的嘱咐:“殿下特意交代,不准您在跟前用冰盒,不准吃杏酥饮这些寒气重的吃食,太医交代过利发的也不让吃。”

  偷觑一眼上首变颜色的面庞,咬着牙,锦岫还是把最后一项说全须:“殿下还说了,主子也不能总是贪玩,如今手指受伤提不得笔,让您把……”

  “把什么?”清荷眉角微蹙。

  “把论语前半部温熟了,剖章析句,做两篇制义话文。”

  清荷单手攥拳,另一只手叩在小几上,指节泛白,恨不能抠掉块木头下来。

  咬着后槽牙,挤出二字:“禽兽!”

  锦岫吓得跪倒,不敢言语。

  “吱——”

  蝉鸣嘹长一声,将愤懑拉远,廊下紫荆花被热气卷积,在风中抖了抖身子,颤落身上的密封,随波舞了几个圈,越过琉璃瓦,顺着宫门一路而去。

  一处地牢内,篝火炎炎,底下虽不通风透气,过道有冰盒降暑,守卫佩刀严肃,侍列左右,脚下穿着端正的官靴。

  再往内,铁铸的牢笼大门敞开,铁链子挂在栏杆,火焰的影子映在上面,些许看得清上面因岁月已久而生出的苔藓。

  笼子里,青砖做阶,上面铺着平整的木材,上置桌椅,几盏明灯,床榻休息之处以木板隔间。

  虽不见日月,却也精致安逸。

  秦德泽坐在桌前研墨,动作细致柔善,不愿稍有逾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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